梁鶴拿著簽好的合同往外走時, 剛好碰上了送外賣的人。

“一大早上, 你們就開始點外賣？”梁鶴看似是對遲揚說，眼睛卻盯著張成業。

“這家店很幹凈。”遲揚解釋, 事實上他三餐都是在這家店解決的。只不過五星級飯店的打包費相當不菲。

梁鶴還是擰著眉，這家店的標識她認得出來的。

“他沒有生活助理，你是他的經紀人又陪在他身邊, 就必須要負責手下藝人的生活起居。現在你連早餐都要點外賣？”梁鶴對著張成業毫不客氣道。

“我……”張成業有點尷尬，他面對遲揚的事確實畏手畏腳的。

遲揚不在意地笑了笑：“是我不習慣有阿姨在別墅裏, 所以張哥才會叫外賣的。”

“我先走了, 以後再聊。”梁鶴跨上了自行車, 轉頭沖張成業道，“你是經紀人，強勢點，不能完全順著藝人的意思來，某些藝人就愛任性。”

……

張成業僵硬地扭頭和‘某些藝人’對視了一眼, 扯著嘴咧笑道：“粥快要涼了, 進去吃吧。”

好在遲揚並未生氣, 只是看著梁鶴消失在霧氣中, 心裏還想著自己剛才應該要開車送她的……怎麽說這也算‘巴結’導演的一種手段。

《默》主要講得是臨安區的一位片警每天在雞毛蒜皮的零碎事中，無意間翻案卷，發現被調遣的上司似乎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
片警長相流裏流氣的，卻擅長和三大姑六叔婆打交道，次次都能哄得他們樂開花。和他完全相反的是另一位反派主角，或者說以另一種身份在這世界活著的人。他用自己的方式來做事, 懲罰惡人，只是這種方式不容於法律。最終被片警繩之以法。

遲揚要扮演的就是和片警對立的那位反派：俊美、病態、智商超群，一舉一動像中世紀的貴族。

那天開機儀式上，所有重要的演員、編劇、投資方、導演都到齊了。編劇拉著梁鶴不放，實際上編劇更想拉著遲揚，可是他不敢，只能來拉導演了。

“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葉曲啊！導演你完全懂我的意思對不對！”編劇堪稱癲狂地絮叨著。

梁鶴稍稍扯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，客氣地笑道：“當然，這裏所有的演員都是能演出你劇本裏的人物。”

“不，不……”編劇還想說什麽，被其他人拉著去喝酒了。

“你男人長得真好看！”土老板捧著一杯果汁，從後面突然冒出來說道。

梁鶴皺眉：“誰男人？”

“那個呀，演葉曲的。”土老板也是看了劇本的人。

梁鶴無法理解土老板的思維方式，扶額道：“他是我請來的演員，不是我……男人。”

“都一個意思，我以前說我偶像也是這麽說的。”土老板美滋滋道，“難道你都沒有對你偶像有過什麽肖想？”

梁鶴疑惑地看了看白凈的土老板：“你喜歡的明星是男人，你對他能有什麽肖想？你……”

“哈，哈！”土老板誇張地笑了兩聲，“喝果汁嗎？挺甜的。”

梁鶴搖頭：“不喝。”

“不喝，那我先走了哈。”土老板一下子溜到人群中去了。

梁鶴聳了聳肩，然後望向遲揚，……肖想？好像真沒有，她向來愛美色，也單純地放在心裏欣賞。

遲揚他的長相的確無可挑剔，還帶著一身覆雜的氣息，特別能夠吸引人的註意力。

當初清城臺那檔選秀，很多選手面對鏡頭從青澀走到成熟，還有面對評委的不安，都能從鏡頭裏清晰地看到。

唯獨遲揚，他給人感覺就是來唱歌的，沒有賣慘，沒有賣夢想，單純想唱就唱。

就在梁鶴看著遲揚的時候，遲揚也望了過來，顯然註意到了她的眼神，遲揚往梁鶴這裏走了過來。

“你經紀人呢？”梁鶴見他一個人，不由問道。

“張哥在別墅裏收拾東西。”遲揚手裏拿著一杯酒，“明天就要去外地拍戲了。”

“嗯，我問過了。你那兩個助理不常跟在你身邊，頭一次外出拍戲還是帶上吧，不然吃不消。”梁鶴勸道，“這部戲你算主演，很多事要處理，張哥一個人忙不過來。”

“好。”遲揚點頭答應，“梁導在拍戲上一直都很嚴厲。”

梁鶴笑著搖頭：“放心，反正你們比葉子力會過得舒心很多。”

放松心情的片子，梁鶴不會那麽嚴厲，能順利拍完就行，不會吹毛求疵。

像《山》每一幀都要完美，每個鏡頭都務必精致。這不是導演能連續高強度拍出來的，強行只能造成片子的僵硬化，倒不如放下來輕松地拍拍。
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遲揚放下自己手裏的酒杯，轉身要往外走。

梁鶴忍不住拉住遲揚的手臂。

“怎麽了？”遲揚轉頭過來，一雙狹長的眼睛裏滿是疑惑。

“……記得上飛機前吃好飯。”梁鶴他們是一趟航班的，上午十點。她就是覺得遲揚不像好好吃飯的人。

遲揚沒有說好，也沒說不好，只是沖梁鶴勾唇笑了笑，然後離開。

****

早上七點，兩位助理已經到了遲揚的別墅裏，一人拖著兩個大行李箱。

“遲揚只有這麽一點行李？”生活助理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成業拉下來的兩個行李箱。

“哦，這個是我的。”張成業把其中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拉到自己的腳下，指了指另外一個銀色箱子，“這是他的。”

“我們要在外地待三個月！”生活助理無奈道，“這點東西怎麽夠？”

張成業撓頭：“該帶的都帶了，實在不行就在當地買吧。”

“遲揚能適應嗎？”另一位助理憑幾次相處就知道遲揚特別挑剔，“那裏環境是好，但是沒有清城這麽發達，不是什麽都有的。”

他們這些助理每次跟明星的時候，都是大包小包地把行李運到片場去的。有時候去拍外景，明星都恨不得要用卡車把自己的家搬過去。何況這部戲完全就是在外地拍的，期間還要去各個地方拍，都不是什麽繁華的地段。

“沒事，到時候大不了我多飛幾趟，回清城。”張成業不在意道，“反正現在有你們一起。”

之前遲揚沒讓兩位助理跟著，張成業提心吊膽的，現在多了人手，也就不怕忙不過來了。

“外賣來了。”遲揚拿著手機從樓上走下來。十六

“什麽？”張成業沒反應過來。

遲揚往門口走去：“先吃了早餐再去飛機場，我叫了四份。”

“……”張成業眼睜睜地看著遲揚出去，又眼睜睜地看著他拿著外賣袋子進來。

“楞在那幹什麽，過來吃吧，待會就要去飛機場了。”遲揚皺眉。

“哦哦。”張成業連忙招呼兩位助理一起坐下來。

捧著那碗粥的時候，張成業都有點靈魂出竅，這是頭一次遲揚主動要吃飯，每次他都吃得不情不願的，有時候就放任胃疼。低血糖實在受不了就含一塊糖。

《默》的劇組人員分了三批走，第一批是昨天走的，都是工作人員，提前去安排好。第二批就是他們這些主要演員，加上導演等人。第三批則是後勤人員。

“來了。”梁鶴正在和扮演主角的演員說話，看見遲揚過來了，順手打了個招呼，然後繼續和旁邊的演員討論主角的事。

遲揚在梁鶴對面坐下了，看著她和旁邊那位不眼熟的演員說說笑笑。

“李龍，三線開外的演員，北影畢業，圈內口碑不錯，戲紅人不紅。不過，現在估計要轉運了。”張成業也坐了下來，見遲揚看著李龍，低聲解釋了起來。

“片警是個好警察，心中有正義感同時還有普通市民的狹隘觀念，但是他討喜。”梁鶴拿出皺巴巴的劇本給李龍看，“不止那些大媽大爺，他討得是觀眾的喜。”

李龍聽得很認真，這是他的機會，把握住就翻身了。

當初接這部網劇的時候，也只是單純因為劇本吸引了他，完全不知道背後的導演居然是梁鶴。要知道這個劇本不止送到了他一個人手裏，但凡是在圈內浸、淫久了沒火且在三十歲到三十五歲的男演員都看過這劇本。

可惜都看不上它是個網劇。

當然也有演員願意來，可惜沒走過面試這一關。

所以李龍想抓住一切機會和導演探討這個角色，他早早就到機場等著，就為了多和梁鶴說幾句話。

“片警愛說些葷話，你要把握個度。”梁鶴以這句話結束了，然後擡頭去看遲揚，“你吃了早餐嗎？”

遲揚直視著梁鶴的眼睛：“吃了。”

梁鶴點了點頭，不再說話。

張成業在旁邊看怎麽看都不對勁，什麽叫吃了早餐嗎？梁導說這句話的時候，並沒有要拿出東西給遲揚吃。就像是……問他有沒有聽她的話一個意思。

過了安檢，一行人走在飛機通道，梁鶴走在了遲揚的旁邊，碰了碰他的手。

“我新找到的糖，特別甜！”梁鶴低聲說完就走上了前。

遲揚低頭看著手心裏樸素的包裝，眼睛裏帶了點笑意，這顆糖看起來好像的確特別甜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第一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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